你会否像我脑海中的影子一样，捂着前额、眉头紧锁地写作业？一身校服的你奏韵青春乐章，风华正茂。但为何，你总孤独一人。推开人群，步履蹒跚地潜伏其中。任人来人往，任河流急湍，你竟沉醉于酒绿灯红。

十五岁的你，心脏隐隐发颤。

不难理解，谁都想要把自己的韵华粉饰得光鲜亮丽，在时光墙上贴满各种标签。可是，你只把墙弄得脏污而斑驳。安眠药藏进你的手心，你说没有它们你睡不着。我应该责怪你？怒骂你？还是讨厌你？你骑上摩托车，穿梭街巷避开交警，我应该嫌弃你？漠视你？还是说教你？对于你，我应该要做什么。

放学，你回到那空无一人的居室或许还能称之为家。你喝啤酒，听音乐，沉浸在独自一人的世界。突然心脏隐隐作痛，不是感觉上的虚痛，而是连医生都诊断不出来的痛楚。你闭眼感受着，直到恢复如初。你说这样习惯就好。父母呢？难道他们不关怀你？呵，如果他们不是因结婚证才勉强在一起至今的话，你的父母早该换届。而他们已外出工作，长期没回家。你到哪里都是只身一人。

我说，你很孤单呢？

你说，反正没有父母，也不必在乎身边有没有朋友。

回想起，我们是在“新概念作文大赛”贴吧认识的。当谈及会否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时，你苦笑：参不参加也罢。说不定很快便死去，从此解脱。你谈笑着博客留言板上网友们形形式式的关心与问候，你把那些窝心的话语截图留在相册，你把自己的心交给每一位邂逅相识的网友。却当蓦然回首，已无觅处。

你问我，夕仔我该怎么办。

我沉默许久，说其实我俩也不过是匆匆相遇的路者。

总是这样吗？

是的。

我们聊着各自的期许。我说等到高三毕业，我想去凤凰古城，想去巴黎，想去维也纳。

你说，你想去神奈川看海。

已是高三的我，不敢幼稚地发白日梦。各种科目的考卷乱铺在课桌上，我早已被它们击溃。我说反正也上不了大学，要不然等你高中毕业后，我们一起去神奈川看海，还有两年，给自己一种期待也好。

你问，真的么？

我答，真的。

你想象着海的浪花，海的盐味，海的咆哮，海边的我。

你郁闷，我们不会日语到时候怎么办？

我说，那现在学好了，还有时间。

十五岁的你有太多，习惯了酒精与孤独，习惯了叛逆与绝望，竟还保留着一丝天真。你在网上听过太多虚假的诺言，它们像无效信那样寄出，却投入黑洞被撕裂去。

只是想起了你的孤弱，我不假思索地给你这样的承诺：放心，我会做到的。

只要你愿意，我会带你去看海。

我想象着海的暴晒，海的波光，海的无际，海边的你。

中秋夜，新闻报道说今年的月光是八年一次的“十五圆”。

我想出门走走，到街上看看天空。

偌大的道路，风把树压弯，瘦枝折断，几片枯叶消失在夜空中。乌云成团，雷鸣隐约。我点燃一支1906，蔓延起淡香的烟味。然后打电话给你。

电话那头的你骑着摩托车，穿梭在车水马龙处。

我走进麦当劳，一边吃着巧克力圣代，一边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狼狈的世界。我说我看不见月亮，你说你看见了，很圆很皎洁。

也许我们看到的并不是同一片夜空。

我的夜空，雷夺走了霓虹灯的光彩，乌云遮盖了团圆的祝福，风吹乱了柳絮般的思念。你的夜空，空旷的穹顶误你迷路，尖锐的车鸣引你谩骂，皎洁的月引爆你高浓度的孤单。

片刻，我们挂断。我坐着发呆许久，等到乌云远去，秋风微吟。

徒步回家，红绿灯的转换令人等得不耐烦，斑马线两旁总有人擅自充红灯。我仰首，一轮朦胧的月泛起淡淡光芒。

千里外，素光同。

我计算着广州到贵阳的距离，最后只能叹息一声。

本想着国庆假期到贵阳见你，课室高三只有四天假期，而搭火车单程似乎要一整天，还是算了。

我说，也许很久都不能与你见面。你说没关系，不被你看见我也好。

为什么？

你说，因为现在我的还没改变好自己。

你问，夕仔你会讨厌我么？

我说不会，只要你改变起来。别再吃安眠药、喝酒和骑摩托车，我不会讨厌你。

是么？

是的。

不吃安眠药，你要直至凌晨才入睡；不喝酒，你会很孤单；不骑摩托车，你总不习惯。

翌日清晨，我的博客留言板上写满了你的留言：我会好好坚强起来的，为了和夕仔你去看海……人来人往，希望你我能坚持两年，夕仔好么……

我似乎看得到你挤进公交车里，不再骑车去学校；课堂里的你一天会比一天认真；夜里辗转反侧地入睡。

我说，这才是属于现在的你的生活。你说，只要夕仔你一直在就好。

“两年后，我一定会以全新的形象展现给你。夕仔，你会讨厌我么？”

“我不讨厌你。从不。”

……聊着聊着，我们谈起《红楼梦》里的一句话：待我长发及腰，少年娶我可好？

你打趣道：待我长发及腰，夕仔爱我可好？

我笑：待长发及腰再作谈论罢。

当晚，我改了说说：待你长发及腰，爱你可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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